周临江的登山靴踩在老电影院的水泥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像一记记敲在胸腔的鼓点。
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在斜射进来的午后阳光中缓缓旋转带着陈年胶片与潮湿水泥混合的气味。
他的指尖无意蹭过墙面剥落的墙皮簌簌掉落留下粗糙的划痕指腹传来干涩的摩擦感。
这是他调任纪录片组后接的第一个项目——《城市呼吸》主打记录被遗忘的公共空间。
助手小吴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镜头扫过褪色的电影海报残片突然顿住:“周导你看那面墙!” 他抬眼望去。
斑驳的墙皮剥落处半幅海报正从灰尘里探出来边缘卷曲如枯叶。
红底金字的“昭心密室”四个字像根细针扎进他的视网膜灼出一片刺痛。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林昭昭站在平台年度大会的聚光灯下声音轻得像风却撕开了整个综艺圈的伪装…… 他记起那天的灯光像熔金般倾泻而下林昭昭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深色地毯上仿佛一道无法忽视的裂痕。
台下坐满了导演、制片、流量明星连向来严肃的沈巍都难得穿了西装坐在第一排。
她没带PPT只让工作人员推来一台老式留声机模样的设备。
“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组声音。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却像根细针扎破了场内的喧嚣。
第一声是钱有道的呼吸声。
那个总把“我是谐星我不怕”挂在嘴边的喜剧演员在“童年教室”密室里对着课桌抽屉里的破口琴呼吸声从平稳到急促最后变成带着鼻音的闷哼——他没哭却比哭更让人心揪。
接着是杨幂的啜泣声。
在“外婆的阁楼”密室她抱着褪色的布娃娃眼泪砸在木头地板上混着抽噎说:“我总说忙可她最后一次住院连我录节目的城市都记错了。
” 邓伦的自问来得突然。
在“职场迷宫”密室他对着玻璃墙里的自己喊:“你每天说‘好的’‘马上’到底是怕被骂还是怕承认自己也想要?” 最后是许凯的告白。
那个永远在镜头前笑出虎牙的偶像把脸埋在舞蹈鞋里声音闷闷的:“我妈不知道我每次偷偷哭都会闻这双鞋——上面有她缝的线很暖。
”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有旋律的交响曲低沉、破碎却直抵人心。
台下有人抽鼻子有个女演员掏了三次纸巾沈巍的指节抵着下巴目光牢牢锁在林昭昭脸上。
“过去我们以为密室要藏得多深。
”林昭昭抬手灯光在她腕间的银镯子上跳了跳——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现在我明白它该挖得多真。
当观众开始讨厌剧本谁还敢编故事?”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沈巍第一个站起来西装裤缝挺得笔直;黄薇举着手机录像肩膀抖得厉害;连坐在后排的流量小花都红着眼眶鼓掌指甲盖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林昭昭望着台下突然想起奶奶常说的话:“人心不是锁是扇门。
你要做的是把钥匙还给主人。
”) 掌声如潮水退去他猛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仍站在空荡的老影院台阶上。
风吹动一根断掉的电线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某种未完成的余音。
“要拍吗?”小吴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周临江喉结滚动两下后槽牙咬得发酸口腔里泛起金属般的苦味。
他望着海报里林昭昭的侧影——那时候她还没被镁光灯照到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
“换个方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闷像从一口深井里传出。
转身时口袋里的U盘硌着大腿根那里面藏着被他亲手压下的《记忆回廊》原始日志——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眼泪”如今正隔着牛仔裤烫着他的皮肤。
那是他趁系统迁移时悄悄导出的备份本该被归档销毁的残片却成了他唯一不敢删除的真相。
从杨幂摸着铁皮青蛙掉眼泪到邓伦对着虚拟上司喊出“我也想被看见”这些被他标为“不够爆”的素材此刻正隔着布料灼烧他的皮肤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却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终究没敢打开就像不敢承认那些被他删减的片段才是观众在弹幕里刷“哭了”的源头。
“周导那边有排旋转楼梯!”小吴的声音飘过来。
周临江低头踢开脚边的可乐罐金属碰撞声惊起几只麻雀翅膀扑棱声在空旷大厅里回荡。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林昭昭最讨厌烟味说会“污染情绪颗粒”。
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露出内侧别着的工牌“综艺中心 周临江”的字样被磨得发亮边缘已有些卷曲。
他突然想起昨天收拾工位时抽屉最深处压着张评估表是林昭昭手写的批注:“真正的密室不是困住人是让人愿意自己走出来。
” (大会结束时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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